2019年12月20日，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对外经济研究部原部长、国研智库首席经济学家赵晋平在2019年财经头条经济学家年会表示，2019年，中国在越南的投资已经上升到第一位，主要领域集中在制造业。

赵晋平表示，中国企业在越南投资逐步上升，且集中在制造业，但也要注意不能过分集中，否则会带来风险，同样也需要注意到在推进的过程中，不是全产业链的推进，需要将有附加值知识产权的产业链留在国内，这是产业安全的必要。

以下为嘉宾发言实录：

赵晋平：我向大家汇报的题目主要围绕中国经济国际化之路，我们知在过去改革开放四十年，实际上四十年的过程，也是中国经济的市场化和国际化水平不断提升的四十年。这也可以说是使得中国取得举世瞩目经济发展成果的重要原因。

反过来看的话，中国在发展方面所取得重要的成就，除了我们在改革开放不断推进的这样一个重要的内在的动力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抓住了经济全球化快速发展的时机，也就是说由于经济全球化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发展的外部环境，使得我们能够取得如此重大的发展成就。但是我们现在面临一个新的问题，就是全球环境出现了重大的变化。我们要讨论的就是在全球大变局背景下，中国经济的国际化之路如何走。这是我今天所要介绍的一个主题。

首先和大家分享几个方面的观点：

第一个观点贸易保护主义已经让全球经济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刚刚几位专家的发言实际上都谈到了这一点，我这里不再重复和展开，无论从权威的国际组织对2019年目前为止的经济发展的预测，还是主要国家经济下行所表现出的趋势，特别是从对外贸易的角度来看，包括美国在内，主要国家的进口和出口普遍在2019年出现了负增长的态势。这也说明贸易保护主义，实际在贸易战和贸易争端过程中是没有赢家的再次印证了这一点。比如说从美国我们可以看到在进出口方面最近连续四五个月的负增长，中国进出口在这样环境背景下还是取得来之不易的成效，根据前11个月海关公布进出口统计来看，按照人民币计算，我们增长了2.4%，按照人民币计算出口增长了4.5%还是一个小幅的增长，来之不易。

但是用美元计算发现，前11个月对外贸易进出口总额下降了2.5%，这就说明我们同样在受到贸易保护主义严重的影响，而且影响程度可能比其他的主要的经济体都更为严峻，所以为此实际上全球经济和主要国家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第二个观点中美经贸磋商，第一阶段所取得实质性的成果，特别是两国就第一阶段协议的达成一致，可以说让全世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有所放松，这是符合全世界的期待。原因在于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上，就像刚刚我们所做的分析，各国都在付出一些沉重的代价，这是一些主要经济体在进出口方面的表现，普遍在2019年出现负增长，尤其最近几个月，这一点来说中美经贸磋商取得成果，这对全球经济影响是至关重要的。实际上我们可以看到的是它是符合全球的期待，也是下一个阶段世界经济有所回暖的一个重要条件和原因。

第三个结论我们要看到的是什么呢？作为大国的博弈，尽管在一定意义上出现了一个告一段落的态势，但是实际上从长期来看这种大国博弈还可能具有长期化、复杂化和多变化的特点。事实上我们做一些观察就会发现，首先取得的成果，本身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第二从目前涉及到双边、多边和区域合作层面来看，对于中国而言我们外部环境还是面临着严峻的挑战。美国目前对中国从各个方面政策所采取的一些遏制甚至脱钩的政策举措，我们就不需要更多的展开了。实际上在全球在多边体制上我们同样可以看到这样的结果，刚刚洪才也讲到了表现为世贸组织在终端解决机制已经处于停摆，世贸组织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这个危机对中国发展的外部环境来说，影响还是至关重要的。我们说过去四十年我们取得的成就，是我们主动的深化改革和扩大开放，抓住了经济全球化的机会，多边体制在过去的全球化时代，实际上对于维护全球化发展的基本的规则和方向是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但是多边体制现在面临新挑战，也就是全球大变局影响，这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特点和方面。

另外在区域安排方面发达国家主导的双边区域贸易安排正在加快推进，美国和欧盟，美国和日本，欧盟和日本已经签署了双边的EPA，同时美国不仅仅在推进双边自贸安排，特别发达国家之间的自贸安排。

第四个观点逆全球化趋势加快，我们能不能有所作为，实际上中国目前具备在推动全球化中发挥更加重要作用的条件的，这不仅仅是我们自身对我们的评估，实际上从全球许多重要国家表达的诉求来看，也同样证实了这一点，比如说这是在12月5日美国著名的PEO研究中心刚刚发布的一个调查报告，在这个报告中是在今年5月到10月期间，在全球34个国家开展的，他提出了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个问题你认为全球最有影响力的国家是哪一个，在34个国家里他所列出全球最有影响力的国家，全球第一有21个许多是美国，这个符合现在现实情况和客观规律，回答中国是最有影响力的国家是高于美国最有影响力占的比例，有12个国家，说明中国实力上升，这一点还是得到相当高程度的认可和接受的。所以我想这是从美国和中国作为全球最有影响力的大国评价，全球自有公论，这个符合事实和客观规律。

第二也是中国和美国选择，你认为对本国经济来说，美国和中国哪一个国家对本国影响比较大，这个结果有些意外，带开展调查16个国家中，有10个国家指出中国对本国经济的影响更大超出了指出美国的比例，而其他6个国家，显然认为美国经济对本国经济影响更大，这个影响既可能有积极一面，也有可能有竞争压力或者消极一面。

第三个问题就是回应这个问题，你认为中国经济对本国经济有好处还是没有好处，这个调查结果可以看到，2019年和2014年同样调查相比，认为中国经济对本国经济有好处的回答的受访者的比例是显著提高的，是普遍提高的。只有少数国家的回答有好处的比例是下降的。但是尽管下降了，认为中国经济有好处它的总体的水平还是保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上，当然我们还要看到，有一些更多的表现为和中国经济存在竞争性的一些国家，恰恰对于中国经济带来的好处没有做出很高的评价，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个角度来说中国具备了，美国退出了全球发挥作用的情况下，我们具备更大发挥作用的条件，这一点在国际上也形成了这样的认识。我们推动全球化应该有什么路径和方向。首先第一点中国经济的国际化，未来如何实现新的地区生产网络的布局，可能是一个重要的必然的选择，这个和全球供应链密切调整有关系，我们可以看到由于贸易保护主义作用，全球供应链已经加快调整了，包括2019年到目前，中国与主要经济体关系中可以看到几点，比如说中国对于美国的出口下降了，下降非常大，而且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也是减少了，我们看到另外一个方面，中国对于东盟，特别越南是比较典型的例子，出口增长速度远远高于平均水平，我们这些经济体贸易顺差在增长，对于这些经济体而言，比如说我们拿越南的例子，1到9月份贸易发展态势是什么，它从美国进口只增长了12%，对美国出口增长27%显著提高，从中国进口远远高于对中国的出口。正像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看到的，新的贸易模式形成恰恰是贸易顺差或者出口进行国别的转移。

我们当今对美国巨额的贸易顺差有相当一部分是从日本的贸易顺差转化过来的，是从台湾地区贸易顺差转化过来的，是从韩国地区贸易顺差转化过来的，但是内部供应链调整过程中我们是被动的，在今天全球变局背景下，供应链的调整把中国推向台上，新的贸易模式形式形成，为中国构建新的区域网络，走区域国际化之路提供重要基础，而且贸易保护主义使我们在这方面进展大大提前和加快，这是一件好事情，比如说现在对于东盟顺差增长很快，对越南顺差增长很快，作为这个结果反映，越南对美国顺差也在改变，前一段时间美国商务部长访问越南提出，如果这样下一步对美国顺差进一步加剧，美国就要采取手段，我们要利用一带一路建立广阔的发展空间，尽量减少过度集中带来的风险。供应链的调整，从区域生产网络布局非常重要，推手就是跨国公司，过去是发达国家为主要推手，今天恰恰中国企业成为主要的推手，拿越南的例子来看，今年1到9月份中国对越南投资增长1.6倍，其他主要国家明显大幅下降，中国企业在越南投资所占比重在今年前九个月上升到第一位，过去我们一般处在第四位和第五位，更重要一些投资主要集中在制造业行业，所以我们很容易理解这种供应链的调整，以企业作为布局先导的力量初步形成的。

过度集中和过快增长也伴随一定风险和不确定性，这是企业选择国际化之路的时候必须注意到的一个问题。至少我们对越南也好，对东南亚投资注意三个方面问题，第一不能过度集中和过快增长，这会带来更多风险，第二我们需要充分利用已经在双边或者多边合作框架下形成良好的制度和政策环境，比如说有大量的产业园区，我们通过入区的方式，而且这些园区有很多中国企业在其中发挥了重要开发的作用，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这些，利用园区所提供良好的基础设施和产业配套能力。

第三个我们同样需要注意到的，在推进这个过程中，我们的转移，我们的投资布局，一定不是全产业链的转移，我需要把我最核心的，比如说关键技术，关键设备制造，研发设计的环节，这些是附加值率比较高的一些环节，我应该留在大后方，它有更多的安全保障，通过跨境产业链延伸的方式，把一些可以充分利用当地资源条件的一些环节通过投资布局的方式，建立起一个地区性的网络，这是我们获得成功的重要的策略的考虑。而事实上我们也要注意推进对外投资布局，这是中国经济发展今天必然的选择，但是这个过程中也要注意防止类似发达国家曾经出现产业空洞化、空心化的问题，企业到外面投资，作为企业来说符合市场规律，也是企业竞争力，企业占全球市场份额提升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企业得到很多发展的机遇。

我们不仅仅我们的企业发展，还要使中国经济特别是就业保持一定稳定，这方面企业如何配置资源，政府如何鼓励企业通过产业链布局的方式分散各种风险这是需要我们做出进一步的努力。

另外我认为在未来得中国经济的国际化中，我们需要通过利用服务贸易在迅速扩大和发展的机会，这是我们在新领域方面的新动能，严格意义上讲，从WTO所发布报告来看，服务贸易在全球跨境贸易中发挥作用越来越大，增长是明显高于货物贸易增长，另外服务贸易增长对于中小企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根据调查表明，中小服务企业发展往往先于或者快于中小制造企业的发展，尤其在信息化、智能化迅速发展时代，很多中小企业利用信息化手段，利用互联网在提供服务方面创造良好条件。服务贸易发展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国我们虽然是服务贸易的大国，在全球第二位，但是我们竞争力是严重缺乏的，我们是巨额服务贸易的逆差，当然这几年随着促进服务业的发展，促进服务贸易发展我们增长势头还是不错，比如说从国际收支角度来看，我们许多重要服务出口增长速度很高，甚至包括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也在迅速上升，特别和信息化和计算机有关服务方面，增长速度迅速上升，甚至金融服务也在迅速上升。如收支两个方面结合在一起来看，可能这些领域还是比较劣势的领域，需要进一步加强和提升。从收支角度来看哪些方面已经有传统优势，比如说基于制造业为基础委托加工、修理、维护，这是我们有传统竞争优势，而且这种竞争优势反映非常明显。

还有我们在互联网、大数据这个领域取得的一些成就，为我们向国外提供和计算机和信息服务有关的服务出口，也创造了非常好的条件，使得我们在这些领域开始由逆差转向顺差，我觉得在我们区域布局特别重要经济国际化里面服务贸易将会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还有一点我觉得需要注意的，你要构建一个区域的生态网络或者全球新的供应链你的最终竞争力，你主导这个产业链和区域网络发展的根源在于什么？在于你的创新能力，如果没有技术上的优势，没有专业设备和核心零部件的优势，为什么以你为龙头形成生产网络供应链呢，这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和关键举措。提升创新能力最重要开放式创新，一方面引进来，这几年这方面表现还是比较明显的，虽然整体工业领域增长明显回落，我们在工业领域投资也明显回落，但是在高新技术产业领域投资和附加值增长是快于平均水平。另外一些高技术领域投资所占比重明显上升，这是开放式创新的体现。

另外企业要在地区全球布局，一个最重要的布局是什么，就是如何充分利用海外的创新的资源和条件，比如说底下这个资料它是硅谷的一家机构，它发布的一个调查结果，就是在目前集中在硅谷的许多国家的大的跨国公司，他们都在那里设立了网点，第一位首先是日本，日本为什么获取创新最新的一些技术和信息方面能够走在前面很重要的原因，中国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靠后的，有一个好消息，我们在旧金山大湾区创新比较集中的地区，我们企业无论从投资额还是投资案件数量来看，在这些国家中也开始名列前茅，但是我们面临美国新的技术挂钩的限制，下一步如何利用其他的创新资源覆盖地区通过走出去创新，这是我们中国经济国际化既要走远也要走好的关键一环。

这个方面我们也要看到，我们走出去也好在全球布局也有一些利好的条件，比如说RCEP，这是非常重要企业投资、企业贸易发展的制度性的合作的成果。虽然它还有一些不确定性，但是这个经济一体化的成果如果真正实现的话，意味着占全球人口47.4%，占全球GDP32.2%，占全球贸易额29.1%一个巨大的贸易集团，全球最大的一体化框架，将会为中国企业，中国经济国际化提供非常良好的外部环境。再加上一带一路开放包容式发展方面，也为中国经济国际化提供重要的平台和载体。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再过几天马上面临2020年新的一年就要开始，我们更要看到的这不仅仅是新的一年，而是一个新的年代，特别作为十年一个周期新的年代的开始，我们如何确保中国经济在未来2020年或者2020年代能够长期稳中向好的发展，企业和政府必须双向发力，必须双发力，这是我觉得推动中国经济国际化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恰恰从企业角度来说，有几点，第一坚持市场化多元之路，第二必须坚持产品、技术和商业模式的创新，在这方面中国企业取得了很多成就，这个不用我一一细说了。第三我们更多实现制造和服务的融合，刚刚龙部长也讲到这一点，也就是说服务和制造的融合是全球趋势，恰恰提升制造产品附加值一个主要的渠道。从产业结构升级角度来说是必要的举措，什么叫做制造和服务的融合，比如说过去只是单纯制造一个产品，现在我要有研发，有设计，有相关的金融、物流、信息的服务，这就是把服务和制造融合在一起的新的生产模式。

未来中国经济国际化要用货物贸易带动服务贸易，为服务贸易提升货物贸易，我们作为企业来说要有这样的理念认识和目标。

第一方面我们要通过投资布局这种方式，构建一个全球性生产网络，形成新的供应链，在这个供应链中中国企业将发挥重要龙头作用，而且由于在技术创新方面所形成领先的优势，具备引领全球性或者地区生产网络和价值链的形成，并且逐步向价值链中上游上升。

第二方面，要把改革工作做好，市场化改革，也包括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包括减税降费，这是这两年推动措施力度比较大的两年，实际上它的成效已经有所显现，这个要坚持下去，并且作为一个长期目标。

第三方面就是扩大开放，在扩大开放方面，我们有很多承诺，也表达了我们强烈的意愿，甚至有一些非常具体的现实的方案。现在最为重要我们如何使这些方案能够得到完全的、彻底的落实，这是我们目前在扩大开放的一个重要的环节。而实际上我们提出许多重要目标，客观来看，从长期来看将会为中国经济国际化，为中国经济发展创造更加良好的外部环境，以上就是我的一些观点，不当之处请批评指正，谢谢大家！